【金孔】女巫的传闻


魔女集会梗


女巫雪│雪狼金




孔雪儿捡到了一只小狼崽。


更准确来说,是她救来的小狼崽。教会趁她出村,抓到了一家子狼人。在孔雪儿骑着扫帚赶回来的时候,审判台上已经烧成漆黑一片,被烧残的地方还静静的冒着白烟,吐着细小而明亮的火苗。


其实她当初以为是狗,想抱回来养大看个门作个伴。她从火刑架底下的灰烬中把一团煤球挖出来,带回家洗干净才发现这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是狼。


洗了半个小时,才把煤球洗成了白色——还是头雪狼。


“可是,狼是不能看门的吧?”这是孔雪儿下意识想的第一个问题。


它好像是不服气,艰难地睁开被孔雪儿搓进泡沫的眼睛,挥着爪子乱动起来,溅了她一身水。


“不能看门就拿你煲汤。”孔雪儿忍着脾气,伸手把不安分的小狼摁住。


小雪狼晃晃脑袋,张嘴轻轻舔了一下孔雪儿的手腕,嗷嗷叫着蹭了蹭她的手心。


……?


“那好吧。”孔雪儿打开花洒把好不容易站起来的狼崽子冲倒了,“你赢了。”



“你叫小狗崽子。”孔雪儿拿着一根牛肉棒在小狼面前晃,一个字一个字地教。


小狼崽子看起来很困,她尾巴耷拉着抬眼看了一眼孔雪儿,没有说话。这让孔雪儿觉得很屈辱。


“小、狗、崽、子。”孔雪儿揉着它的脸重复了一遍。


“……”小狼哆嗦起来,在孔雪儿怀疑狼人幼年期是不是智力残缺的时候张嘴说话了。“金子涵。”


“不是,不是金子涵,是小狗崽子!”孔雪儿纠正道。


“我的名字,金子涵。”小狼还不会变人,它的声音轻轻的,黑溜溜的眼睛带着生分。“妈妈说的。”


孔雪儿愣了一下,把牛肉棒塞进了金子涵嘴里。


“那,金子涵是小狗崽子。”


金子涵动了动耳朵,没有继续反驳,在犹豫了好久之后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姐姐”。


孔雪儿用食指戳戳金子涵的脑门。


还叫姐姐,我比你大两百多岁呢,小狗崽子。



金子涵学会变成人形,是第二年。孔雪儿在早上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毛茸茸的狼抱枕变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


“小狗崽子?”孔雪儿看了看小女孩没睡醒的脸和黑亮亮的大眼睛,用肯定语气表示了疑问。


小女孩点点头,钻进孔雪儿怀里继续睡。


平常是当宠物抱着睡,这突然变成人了还这么抱就不太合适了吧?


两年就长成了人类七八岁的样子,是不是我太纵容她喝牛奶了?孔雪儿伸手戳了戳金子涵的脸,却被小手抓住了。


她想把手抽开,可是失败了,被金子涵牢牢攥住。


。你们狼人,力气真大。


孔雪儿在当天晚上提出分床睡,在她撸起袍子宽大的袖子把她的储物室清干净之后,却找不到金子涵了。


孔雪儿唤了一圈,最后才想起来冲进自己房间掀开被子。一头幼狼蜷缩着躲在她的床上不肯下来。


给我下来!我们女巫的字典里没有心慈手软!


“…姐姐,我以后不变成人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孔雪儿想,去他的字典吧。



“人鱼眼泪、提夫林的角、狼人的毛发……”


趴在孔雪儿腿上睡觉的金子涵突然醒了,原本慢悠悠摇着的尾巴一下子停下来。


“做噩梦了?”孔雪儿伸手摸摸金子涵毛茸茸的下巴。


“……”金子涵沉默着往孔雪儿怀里挪了挪,梦到自己被女巫小姐薅秃了这件事,怎么想都有点难解释。


“每天都在家里一个人玩,会不会很无聊?”孔雪儿一边捣鼓手里的羽毛和烧瓶,装作无意地说,“我是说,你想不想上学?”


金子涵低头抠着自己手指,然后点点头说,想。孔雪儿很清楚金子涵并不愿意,只是她的小狗崽子从来不会反抗她做的任何一个决定。


她看金子涵的小脸已经憋眼泪憋的涨红,放下手上的东西把她抱到床上去,给她念了一个她以往最爱听的童话故事。


她念完合上书,却发现金子涵还睁着眼睛看她。


“只有王子和公主最后才能在一起吗?”


“...也许吧,快睡啦你。”孔雪儿把她的被子掖好,把她探出来的头给塞进去。


“那、”她又把头伸出来,像是怕孔雪儿不回答,急匆匆地问,“那,女巫呢?”


孔雪儿回答不上来,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女巫啊——女巫就只是配角而已啊。”孔雪儿起身把灯关掉了,她怕被金子涵捕捉到脸上的尴尬。“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没有哪本童话书会告诉孩子,女巫是不可以爱上别人的。


她们献祭了「爱」的权利换来了永生,永远年轻的肉体,永远不灭的灵魂。



“我回来了——”孔雪儿蹲在地上修她断掉的魔杖,金子涵轻轻放下书包,直接坐在了她铺满一地的长袍上。


曾经金子涵怀疑孔雪儿只有一件袍子,但她在提出疑问后被较真的孔雪儿用十几件同款的长袍给埋了起来。


“欢迎回来——”孔雪儿故意学着金子涵奶声奶气地拖长音调,等了好久没等到金子涵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


“他们——我同学说,有个女巫烧了教会、屠杀了整个村子。”


孔雪儿低头粘合着魔杖的断裂处,长发挡住了脸,金子涵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你信吗?”


“不信。”金子涵几乎没有思考就摇头回答了。


“但是,是真的呀。”孔雪儿晃了晃粘好的魔杖,抬手指向了金子涵的眉间。“我还喜欢抓小狼崽煲汤。”


好吧,好吧。金子涵在心里默默举手投降,谁叫小狼崽给你抓到了呢。



金子涵没有反抗过孔雪儿,连顶嘴都从来没有。


所以当金子涵满脸是伤跑回来的时候,她忍了很久才没隐身到村子的学校里下毒。


“虽然你是小狗崽子,但你也是一匹雪狼。”金子涵听着孔雪儿一本正经的奇妙逻辑,一愣一愣地点头。“雪狼是不会哭的!”


“他们欺负你,你就咬回去。”孔雪儿一边帮疼的呲牙咧嘴的金子涵上药,一边忿忿不平地说教。“就是干,猛练!”


孔雪儿亲手调制的伤药效果很好,狼人天生的愈合能力也很强。想到明天回学校,她的小狼崽已经啥事没有,而那几个惹事的小崽子还浑身是伤,孔雪儿快要笑出了声。


“为什么打架?”孔雪儿把金子涵身上沾到的尘土拍掉,蹲下来问她。“我不相信你会主动找人打架。”


金子涵忍了很久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想起来孔雪儿说“雪狼是不会哭的”,又赶紧抬手把眼泪给擦了。


“他们说我是你的养子。”


孔雪儿哭笑不得,把自己的尖顶帽给她戴上,让她把小脸藏在里面哭。“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困扰。”


金子涵用力地摇头,她满眼通红却直直地对上了孔雪儿的视线。孔雪儿第一次从她眼睛里看到属于狼的凶狠。


“我不要做你的养子。”



孔雪儿当时是没有听懂金子涵那句话的,她还费了一番功夫,让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永远忘记了这一切。


女巫是不老不死的,常年呆在屋子里不出门的孔雪儿对时间的流逝没有什么清楚的概念。


金子涵每天回来都会给她带一些东西,告诉她外面是什么季节。红黄参半的枫叶,没有成熟的松果,甚至还有半死不活的青蛙。


孔雪儿会一边骗她说,这些东西我拿来当实验材料啦,一边好好的存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除了那只青蛙。


有次她满脸笑意地跑进来,告诉孔雪儿,外面是冬天啦。孔雪儿抬头一看,金子涵冻的手脸通红,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她慢慢打开给孔雪儿看——是雪,被金子涵捂热化得差不多的雪。


“雪。”金子涵的手已经冻得没感觉了,还是如获珍宝一般抬到孔雪儿面前。


孔雪儿拿了一个瓶子把金子涵的雪给装好,马上拿被子把她裹好然后推到了壁炉边上。


她念了些咒语,让里面的雪不再融化。她抬头看见正偷偷观察自己表情的金子涵,被子已经快包不住她的脚。


她的小狗崽子长得好快,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她小一点的时候,还会偶尔假装害怕打雷,跑过来和自己一起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她现在甚至不让孔雪儿进自己房间。连称呼都不再是“姐姐”,而是直接叫她的名字。


“金子涵,你长大了诶。”孔雪儿手撑着头,悠闲地看着金子涵。


金子涵把被子往上抬,好遮住自己发红的耳尖,但还是被孔雪儿看见了不小心显形的白色尾巴。


有时候孔雪儿会怀念以前不大爱变成人的小狼崽。虽然很黏人,但她可以很轻易地从竖起的耳朵,摇晃的尾巴读懂金子涵。


“金子涵,有没有人喜欢你啊?”


“……没有。”


孔雪儿不用去求证都知道这是谎话,但她一向不会戳破金子涵的小心思。


“那你喜欢的人呢,有没有?”


她背对着烛火,但金子涵还是不敢看她背着光的眼睛。


金子涵站了起来,慌张地留下一句“我先去睡觉了”就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狼人也有青春期吗?孔雪儿无奈地想,青春期的生物总是难以理解的。



按狼人的年龄算,金子涵马上就要成年了。


孔雪儿扫帚都骑坏了两把,也还是没有找到给金子涵合适的成年礼物。小孩实在是太无欲无求,给她什么她都喜欢,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难伺候。


金子涵也一直呆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饭的时候也就是很快的扒拉两口就回去了,连平时最爱的牛奶都不喝。


孔雪儿有个书架,以前拿来摆《情商是什么》之类的人生书籍。自从捡来了金子涵,上面多了《孩子不得不听的300篇心灵鸡汤》、《读懂青春期》云云的大部头书籍。


她把《读懂青春期》翻了好几遍,也还是不明白金子涵这是怎么回事。


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监护人,她有权利和义务给自己的小狗崽子一个无条件的拥抱。


“生日快乐,小狗崽子。”孔雪儿练习了好几遍,清清嗓子打开了金子涵的房间门。


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的窗,和窗外躲在残云背后的月。



金子涵最近在躲着孔雪儿,因为她马上要成年了。


换种说法,正因为她是孔雪儿,金子涵才要躲着。


狼人在成年之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会丧失自己的理智,她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会对孔雪儿做出什么。


如果只是单纯的暴怒和杀戮欲望,她相信自己的监护人可以把自己毒晕或者用大蒜串把自己砸得神志不清。


但随着日子的逼近,她发现事情越来越不对。


她会在孔雪儿伸懒腰的时候注意到她露出的一截白皙腰线,这会让自己想象怎么把她折断揉成一团占为己有。


她会在孔雪儿习惯性摸她头的时候想把她反手控制住,产生咬碎她吃掉她的想法。


她对自己变化的来临感到恐惧,她没有可以引导自己正确长大的父母,干脆地避免了她们之间的接触,她不允许自己伤害孔雪儿。


她逃跑了,她在月圆之夜躲到了森林里。


她靠在一块冰凉的石头上,试图让自己沸腾的血液也冷却下来。很难熬,但只需要熬到下一个黎明。


或许是她奔跑的太急吵醒了他们,或许是他们在每个月圆之夜都在守株待兔。


无数的火把点起,在星星未出现之前,闪烁了森林的浓夜。在听到人群的叫喊和零星的枪响后,她的最后一个想法是:


“你会怎么教训我呢?孔雪儿。”


她用爪击和啮咬抵抗十字架与火把,她咬断的胳膊比她身上藤鞭的伤痕还多。


就是干,猛练!她被自己脑子里突然浮现的话语逗乐了,可惜她断裂的肋骨插进了肺里,她笑不出声。


金子涵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她只能陪孔雪儿几十年,却要给她带来往后几百年的孤独。


还好,还好。


森林的晚风带走她最后一丝微弱的叹息——还好我还没来得及让她喜欢上我。



“女巫啊——女巫只是个配角而已啊。”


“可是、可是女巫也是会被人喜欢的呀!”孔雪儿被金子涵小小的手抓住,她执着地坚持着,“所以女巫也是会有好结局的!”



孔雪儿活的太久了,以至于她认为回忆也是一件很没必要的事情。


但她经常会想起来那个不肯睡觉的小女孩,那瓶不会融化的雪。


没有人告诉孔雪儿,该怎么应对狼人的青春期。


也没有人告诉她,雪狼一生只会爱一次。


当女巫用「轮回」换回了「爱」,她才彻底懂得这个单字下包裹的一腔深情。



传闻说,女巫烧掉了教会,屠杀了整个村庄。


女巫说,现在传闻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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